可是后来,我发现了裴父的密室,那一笔又一笔的证据,一份又一份的密信,被我通过大长公主送往了巴蜀。
容琛归来,登基为帝。
卫王势败,贬为潜州牧。
至于裴父,杀母之仇,不共戴天,容琛却封其为不义侯。
圣旨降下的那一天,他吐血而亡,当日,裴兆承爵,便是新一任不义侯。
封妃之夜,命他跪于安定门下,因为那是莫贵妃丧命之处。
可他竟忍下了此等屈辱,是我没想到的。
卫王快要败落的时候,裴家已有预感,可是那时候的裴兆竟是给了我一封休书。
我从不是单纯良善之人,可是拿到休书的那一刻,我心里也仿佛涌起惊涛骇浪。
成婚三年,不过是名义夫妻,他是铁血儿郎,一心只在疆场,我自认为并无太多情分,可他却为我留了一条退路。
他不曾过多参与夺嫡,可其父之罪,罪涉满门,他不可能独善其身,后来他伙同卫王反叛,这更是诛九族的大罪,容琛对他,已是手下留情了。
我倒下的酒,他并没有喝。
我自顾自地倒下第二杯,一饮而尽,这杯,算是谢你当初休离之恩。
若我不曾写下休书,容琛归来,你当如何?
他缓缓问出了这句话?
不如何,随遇而安。
那时的我,根本没想过容琛回来以后的事情。
若是裴家获罪,满门斩首呢?
我朗朗一笑,那便只能怨上天不佑,我得陪你共赴九泉了,我虽惜命,但若那样,我倒免了这日后的愧疚与不安。
第三杯酒,珍重我低头饮尽,起身离去,不再回头。
这世间事,从来都理不清绝对的错与对,各有立场,我心有所护,便做不到善良正义。
我能做的,只是护住我想护的。
对与错,难以衡量。
皇权争斗,天下权谋,只论鹿死谁手,不论是非对错。
裴家拥护的人败了,裴兆的反叛也败了,便要承受这失败的结局。
对于裴兆,我只能道一声抱歉了。
皑皑白骨早已没入尘土,阴谋诡计渐渐消散,大燕盛世清明,百姓安居乐业。
史书寥寥几笔,足以道尽局中人的一生。
容琛带我南下,微服私访,游历江南,看各地风土人情。
那日于茶楼,听得说书人惊堂木一拍,上回说到贵妃为保帝王江山,以死谢天下,帝悲恸不已,兴王师讨伐逆贼,平定叛乱;今儿便要说说帝又立新后,六宫无妃……
下面听书人纷纷打岔,不是说帝王一生最爱是贵妃吗?
怎么又立了新后,还视若珍宝,为她空置六宫?
这……贵妃是心头明月光,新后大概是是朱砂痣吧,二者皆爱。
众人议论纷纷,争论不休,有人说已故贵妃是帝王真爱,又有人说新后才是真爱。
我回头看了一眼容琛,你说,皇帝爱贵妃,还是爱皇后?
容琛缓缓一笑,抚去我耳边碎发,浅笑开口:皆是此生挚爱,明月光是你,朱砂痣亦是你。
走的时候,我特意问了问旁边的听书人,今儿这说得是什么故事?
夫人是外乡人吧,这故事名唤《燕门娇》